那铁门推之不开,若在平时,端木晴等早就跃上墙头翻出了,但眼下内力失,轻功施展不出,大伙只得捡拾树枝石块,拟做垫脚翻墙而用,忙活了一大阵,也不过在墙角垒起一座石阶,树枝却放来放去总不得法,正感沮丧,忽听铁门传来轧轧声响,众人忙屏气凝神,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都盯着门口来看,只见铁门从外向内缓缓推开,走进一个人来,正是泰坤堂的掌柜康宝。
众人等了一阵,不见外头再有人进来,料想此人并无帮手,悬着的心也才放回一半,周殊性急,第一个开口问道:“老头儿,你把我们迷骗到此,究竟有何居心?”
康宝一改往日笑脸相迎之态,神色极其凝重,环顾众人道:“很好,诸位都醒来了,很好,很好,很好。”
他连说数个很好,倒把众人唬的一怔。娄之英道:“康掌柜,这里是何处?我素知你并非奸恶之人,缘何要使这等伎俩,把我们诳在一处?”
康宝道:“六少爷,此时老汉也无需隐瞒了,这事便是东家也不知道,其实老汉不姓康,我本姓卫,真名叫做卫喜。”
苑中诸人听他通报了真实名姓,都隐隐感到不妙,盛春林道:“原来阁下也是姓卫,不知和当年的王府凶犯卫东来有无相关?”
卫喜凄然道:“那正是吾儿!”众人早有预感,但听到仍是一惊,董学图道:“原来老先生是卫监生的令尊,当年令郎一时酒醉,错手伤及郡主,最终酿下大祸,任谁也都扼腕叹息,但此事和我等并无干系,还望老先生明辨是非,不要为难我们。”
卫喜冷笑道:“和你们毫无干系?当年若非你们作证,吾儿焉会入狱惨死?”
盛春林道:“卫先生,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当年令郎犯案,我等都是亲历,咱们堂堂正正的大宋臣民,去官府为凶案作证,又有什么错了?何况当日盛某亲眼目睹令郎犯恶,也是我亲手将其抓获,令郎实属罪有应得,如今你迁怒我等,那又作何道理?”
娄之英也道:“康……卫先生,我实不信你非良善之人,你有什么苦衷,不妨和大伙说说,咱们群策群力,未必不能化解。”卫喜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回话。
周殊喝道:“老头儿,我却不管你有何苦衷!你使这等卑劣手段害人,还给我们服食了不知什么毒药,你道我们使不出内力,便伤不得你么?大伙若合起力来,要想杀你仍易如反掌,只不过咱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自不会平白伤人,当年到朝堂作证,也是出于公义,没有半点私心。卫老儿,今日我们不来碰你,也请你就此让开,让我等出去。”
卫喜向旁微一侧身,道:“周大侠,腿脚自在你身上啊,你们要走,老汉哪个敢留?”
众人直听得面面相觑,实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盛春林见卫喜斜身眼望天空,已将门口让出,当下不及细想,第一个冲了出去,周殊一拉端木晴,和萧梦紧随其后,其余众人见卫喜果然并不阻拦,也都鱼贯而出,苑中只娄虞二人留在原地。
娄之英道:“娉妹,咱们不走么?”
虞可娉道:“大哥,卫先生深谋远虑,花了这般大手笔请大伙聚在此处,难道便肯轻易让咱们走了?我看董大人他们必然无功而返,左右都逃脱不掉,又何必多费力气?”
卫喜拍手道:“虞小姐不愧为女中狄公,看来今番真是天助我也。”说完这句,便闭口不再说话,娄之英几次想问,见了他的模样,都只得强行忍住,三人在苑中干站了一会,始终不见董学图等人回来,虞可娉道:“大哥,咱们也出去瞧瞧罢。”和娄之英走出大门,卫喜也跟在他俩身后。
娄之英见苑外东侧是一片小林,西侧则有一间简陋的草房,想是卫喜休憩所用,这光景一看便知,此地绝非秀王府邸。三人一路向前,穿过树林,来到一座小丘上,顿时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是一大片乱石沙滩,董学图等人正站在滩上唉声叹气,原来众人面前竟是茫茫大海。
虞可娉着实一惊,环顾四周道:“我曾多重料想,却没想过,这里会是一座孤悬海外的小岛!”
娄之英此时站在高处也已看清,大伙身处的海岛并不甚大,除了修建的花苑之外,只有几处小林,四周则都是粗沙劣石,而眼及的大海一望无际,海天已成一线,叫人瞧得好不发毛。
端木晴见到娄虞下得丘来,忙道:“妹子,果然被你说中,这里真的荒凉至极,原来竟是一座海岛。”
虞可娉正色道:“非止荒凉,此处晴空万里,却连一只鸥鸟也无,花苑和林中也没鸟兽迹象,只怕离大陆已不只百里了。”转过头来问道:“卫先生,今儿个到底是什么历日?”
卫喜道:“虞小姐料事如神,今日是六月初七,老汉昨个午时驶船出海,足足行了一日一夜才到,这里离临安已有六百余里了。”
众人闻听这岛如此偏僻,惊恐之余都忍不住咒骂,卫喜则微微冷笑,一句话也不接,大伙见他不予回应,七嘴八舌吵得更凶,虞可娉大声道:“诸位大人、前辈,咱们这般指摘也是无用,凡事必有因果,卫先生费了这般周章将咱们召集过来,必有他的目的,不妨先听他说说如何?”
周殊愤愤地道:“这还消说么?当年他儿子非礼郡主未遂,继而杀人灭口,只因我等彼时俱在王府西花苑中,是以都去朝堂做了旁证,间接令他儿子定罪。哼,此人必是忿恨不过,惧怕王爷势大,他无从下手,便迁怒到我们身上,让我们在这荒岛上活活困死,好给他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