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棠一听这话,只觉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耳畔除开水声和慕广的说话声,便只剩下了峡谷山洞间的阵阵回响。
她转过身去,只见背后迷雾层层叠叠,船只继续向前行了片刻,慕广突然持桨在身侧洞壁一点,堪堪让它停了下来。
“人在哪里?”许梓棠睁大眼,她的声音隐隐颤抖,“我没看见人。”
“姑娘,看前边。”慕广的声音低沉,他抬头目视前方,浅棕色的眸光好似能透视一切。
许梓棠正想说她什么也看不到,可就在这时,她前方的景色却蓦地一变——
那原本浓稠如牛奶的雾气突然开始逐渐稀薄,最终由如戏台之上的帷幔般缓缓散开。他们如今身处一个不算深的岩洞,而在他们船只二十米开外,远处水面的波光中心正停着一叶扁舟。
那一叶扁舟与其说是漂在水上,倒不如说是带着一股出自水墨画卷般的美感,凭空定在了峡谷的正中。而扁舟之上,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头戴斗笠,身披黑袍,面容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模糊。
那人可是药王?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许梓棠脑中蓦地闪出一个想法,她心中感到几分困惑和违和,因为她本以为药王年过百岁,多半是位鹤发白须,身形佝偻的老者,可如今那站在舟上的人却个子高挑,身形颀长。他如一根笔直的木桩般站在扁舟之上,在他的周围,是一股如同风雨欲来般强盛而又不容人忽视的凛然气势。
“啪嗒。”许梓棠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慕广站在船尾,缓缓搁下了手中的船桨,他凝视着前方雾霭,眸色透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深邃。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处泊船依旧在随着水势顺流前行。
一时间,水面上的三人无人发话。
四下静得可怕,莫名地,许梓棠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紧张过,她心脏跳得飞快,和慕广所身处的泊船也离那扁舟越来越近。那高挑的人影站在舟上默不作声,在他的周身好似围绕着一股气场,那股气场不含戒备,也不含愤怒,只是裹挟一种纯粹的攻击性。斗笠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可即便如此,许梓棠却好似感到他在注视着自己。
她意识到这点,心底越发局促,他们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泊船离那一叶扁舟只有约么五米距离。在他们的头顶,水滴顺着岩洞的石头落在水面上,发出“滴答”的响声,随着时间流逝,许梓棠心中的焦灼逐步攀升。
就在这时,许梓棠眼神无意间一扫,突然发觉那人影此时右手放在腰间,而他腰间则别着一把模样古朴的剑。
“别动,”慕广突然以警示般地语气开口道,他的分明是声音从许梓棠身后传来,此刻却好似来自遥远的对岸,“许姑娘,请冷静。”
然而,这声提醒却已经晚了,一时间,就如龙卷风般突如其来,许梓棠心中的恐惧与忌惮随着看到那人将手放在腰间的动作而突破了某个顶点。她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还不等慕广赶到船头,她已猛然将手伸向背后——
“哗!”
只听一阵尖锐的金属声响,许梓棠手中剑刃划过了剑鞘,她盯着那站在扁舟上的人影,双眉一横——
那人身披莫大的敌意!她脑海中一个无形的声音道,那人是个天大的威胁!
我得杀了他!
她拔剑的速度比她十五年来任何一次都要快,如同在沉寂的黑夜里猛然闪现一道雷电,在她身后,慕广的神色蓦地一变。
“退!”他突然声调凛然,沉声喝了一句,而就在同一时间,许梓棠向前跃起。
那站在扁舟上的人影却没拔剑,他只是双手微微一扬,摆了个手势——下一秒,泊船周身的水面风起云涌,浪花被猛地掀起,层层叠叠向他们打来!
只在一瞬间,冰冷的水花蓦地浇在许梓棠身上,她并未受伤,却被那水花的推力打回到船上,慕广不顾水花飞溅船只摇晃,疾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额,而在他们对面,那扁舟之上的人影缓缓抽出腰间的剑,剑锋指向了他。
许梓棠不敢相信她方才会如同失去理智般向那人发出攻击,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而方才的水花则将她从梦中惊醒。她惊魂未定地睁大眼,感到慕广正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