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许梓棠轻声问,她的声音微微发着抖,“为什么又突然要还给我?”
慕广听了这话,沉吟片刻,忽然笑道:“这事说来话长……”
“没关系,”许梓棠双目死死盯着他,“我感兴趣。”
慕广敛起面上那抹淡淡的笑,他咳嗽一声,无奈道:“许姑娘好奇心旺盛,可此事虽影响不大,说来却颇为耗时。我在心中擅作掂量,还是决定不多赘述罢。”
许梓棠很快便听出,他是压根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了。一时间,她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西淮的白虎符失而复得,这本是一件喜事,可此刻虎符由慕广之手交还到她手中,却又不可避免地叫她心中多了更多的忌惮和疑虑。
虎符代表着兵权与无上权柄,它本身是无价之宝不假,可随身附带的光环也会给普通人招致无限的麻烦;即便是由高官权贵握住,没有正当的缘由与背景,也难以被拿的稳,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手中虎符遭人觊觎,最终因明争暗算而死。
对于上述的弊端,许梓棠能明白,慕广自然也不会看不清,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敢把虎符握在手里,此番看来,这绝不仅仅是胆子大,而是经过深思,亦或者早有预谋。
许梓棠抬起头,“我记得,你在土匪帮时,说过一句话。”
慕广道:“什么话?”
“你问过格里鞑,”许梓棠说到这里,只觉得打心底地感到一阵后怕,她继续道:“你问过他,若是虎符经过大荒山,土匪们是抢还是——”
“许姑娘。”慕广突然出声,他声调平稳,却又好似隐隐带着一丝凉意,“若你是指土匪帮那日我所说的话语,其不过是我对格里鞑随口一谈,权当做缓兵之计,但恕我直言,你如今所问这些,皆不是重点。”
“那你说说,什么是重点?”许梓棠道。
“那日在书房外,我听闻中原太子和姑娘的堂叔结成了联盟。但秦昭远在皇平,而许文谦又身为西淮副使,这二人就算搭上了线,定也没搭上那么久。”慕广微微一顿,“我本以为节度使府邸内丢了虎符,秦昭一来会花时间搜查府邸内的暗道,二来会对许文谦有所防范,却不料秦昭的反应出奇迅捷,而许文谦身为副使,又在西边埋了诸多暗桩。”
“你说的不错。”许梓棠蹙眉道,“正是因此,我们才在那座镇子歇脚不到一日,很快就被人盯上。”
“许文谦如今没了虎符,一切仰仗秦昭,必会倾尽力量追捕你,直至得知虎符下落。”慕广叹了口气,“如今虎符回到你手,许姑娘,做决定吧,是决心一路带着它,继续前往药王谷,亦或是将它交还给许文谦,以解边境燃眉之急。”
许梓棠略一思索,随即怒道:“这是问的什么话!?虎符原本是我父亲保管之物,如今父亲去世,它就本该是我的!若叫虎符落于许文谦、秦昭之手,我们许家世代延续的职责又怎么办?父亲的死又怎么作数?”
她说到这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咬牙切齿道:“边境有难,但这边境是西淮的边境,同样也是中原的边境!四年来西淮就靠着白虎符支撑边关,无数西淮百姓参军入伍,死伤惨重。我如今就算归还白虎符,又何不是害他们?不!这事决计没得考虑,我不会把虎符交出去,死都不会!”
只见慕广坐在摇曳的篝火的另一头,面色在火光下显得苍白,听完许梓棠这番话,他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许姑娘,”他轻声道,“虽说我于这事而言不过是个局外人,但依我看,姑娘这个决定做的明智。”
“我不会被他们抓住。”许梓棠道,她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虎符,只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感到先前失去江倩的悲痛和仿徨都要因着这块虎符一扫而空。她抬起头,眼神坚决地看着慕广,说:“我得继续跑,我必须进药王谷。”
“只要到了谷中,药王的规矩定会庇你周全。”慕广点点头,认同地道,“这般说来,许姑娘是已然做好决定了?”
“当然,”许梓棠道,不知为何,她一听到这话,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冲着江倩坟墓的方向看,只可惜此时林中光线昏暗,他们方才又走了许久,那坟墓早已看不到了。
“就像我方才所说,你们无需担心我,继续走便是,”她道,“大不了,叫那船翁加快速度,把我们先前落下的路赶上来。”
慕广微微一顿,“先前落下的?”他轻声笑道,“我们先前落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