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熄灭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歪歪斜斜的躺着,看起来有点儿颓丧。
严索叹了口气,摸过烟盒,又重新抽出一支烟来。
“我抽根烟,行么?”
陆听风没说话,替他点燃香烟,用行动代替回答。
袅袅轻烟在空气里缭绕,轻而易举的,就将思绪带回到那些陈年往事。
“我妈是在我七岁那年去世的。
“我记得那天刚好是立夏,永川市下了很大的暴雨。爷爷带我从F国回来,我妈说好了会来机场接我们。
“我和老爷子在机场等了很久,最后等来的却是我爸。
“老爷子上岁数了,我爸怕他受不了打击,当时什么都没说,先把他送回家,然后才开车带我出来,去医院看我妈。”
严索停下来,吸一口烟,吐出烟雾的同时,似乎也吐出心头积压已久的沉郁。
陆听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致,却不敢问。
严索缓了缓神,又继续道:“到了医院我才知道,我妈是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出事的,和一辆重型载货车撞在一起,连车带人飞到高速外面,当场死亡。”
“严哥……”陆听风低声叫他的名字,心疼,却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循着本能向他道歉,“对不起,如果过去的事让你难过,我就不问了。”
“我没事,”严索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提起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陆听风抱紧严索,有些沉默。
他隐约有种预感——严索的故事,不止这些。母亲的离世,或许只是噩梦的开始。
而他的预感,在严索接下来的话语中应验。
“那时候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联系殡仪馆,所以当晚,我妈被停放在医院的太平间。
“我爸很爱我妈,他们感情一直都很好。我妈突然离开,给我爸带来的打击太大。因为是去接我的路上出的事,所以我爸把这一切错误都归到了我头上。
“那天晚上,他把我关进了太平间,让我跪在我妈面前,好好反省。
“我不知道为什么医护人员没有发现我,总之,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在那里过夜,当我尝试着求助时,太平间已经锁门了。不论怎么敲门,怎么叫,门外都没有人回应。而门里面,也只有我一个人是有意识的。
“算是被迫吧,我陪我妈度过了一晚上。
“也说不清是不是幻觉,后来回想起那个晚上,我总是觉得很冷。明明已经立夏了,我穿着新买的天蓝格子短袖,在黑暗的太平间里冷得直发抖。我听到雨声,听到雷声,听到自己心跳声,其他什么都没有,连生命都是荒芜的。”
严索说到这里,素来平静的声线,终于出现一丝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