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所有弟子并非时时刻刻都在一处。
比如婴翀,比如聂景澄,他们都与众弟子走散过。
尤其是婴翀,他前后两次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虽然两次离开都是有意外发生,可他在消失之时都做了什么又见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江焕心中惶恐,忍不住看了婴翀一眼。
婴翀却在静静听着江焕和惑心说话,因见江焕停了下来,便好奇地问:“江师兄,怎么了看?”
江焕一顿:“没、没什么?”他朝着惑心端起茶盏,“惑左使,请。”
惑心目视于前,淡淡道:“请。”
惑心饮下茶后便站了起来:“诸位,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且别过,他日再聚。”
江焕和婴翀点了点头,惑心目光深情地望了凌追一眼,缓缓退去。
凌追恋恋不舍地望着惑心离去的背影,待实在看不见那抹红影了,方收回目光,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梅含雪,当真好喝的紧。”凌追笑盈盈道。
江焕心中感叹,这凌追被季宁卓喝了多年的血茶,此刻别说给他饮雪含梅了,便是给他饮些寻常的茶叶,他亦会觉得是人间绝味。
这位表少爷,当真是悲惨的紧。
“表少爷今日这般高兴,便是因为这盏茶吗?”
凌追未置可否,提起铜忽给自己续了盏茶:“江少侠不是我,不知这茶的珍贵。”他轻轻放下铜壶,望着窗外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十六岁了,年年岁岁,总是躲不过。
记得八岁那年,天降异像,七八月便飘了雪。那日,是我的生辰,下雪,我等着母亲为我庆生,母亲却迟迟没有现身,我心下着急,便披着斗篷出去找她。
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她,却发现她正在和舅父吵架。我娘先是指责舅父害死了我父亲,又哀求舅父放过我。舅父生了好大气,斥责了我娘。我娘发了狠,拔出匕首以死相逼,谁道舅父竟冷冷一笑,轻挥衣袖,用灵气推动着我娘的手腕,让我娘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我在外面偷偷看着,害怕极了,想要闯进去救我娘,却脚底一滑摔下高阶,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已经失去了双腿,身体内还被舅父种下了一个东西。因那个鬼东西的存在,每年生辰,我都受到百鬼噬骨之痛,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光是想想,便要我心惊胆寒,虽生犹死。
所以,我一点都不想长大,不想过生辰。不仅因为我在给自己煮下一锅红鸡蛋时需要给我娘上一把香,更是因为,我不想再面对那些痛苦。”
江焕无言沉默。
饶是知晓这些密事,当他听凌追看似风轻云淡,实则磨骨灼心的说出这些往事时,心中仍是酸楚无比。
这季承壁,真是过分……
江焕同情地望着凌追:“表少爷,仇恨不用忘记,但是,也不要太过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