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看见林安出现在这座凶宅客厅,苏哲只觉得荒谬,他意识到是在做梦,但是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安对苏哲视而不见,微笑着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冲着房间里喊:“北北,我回来了!”
向北从厨房探出头来,穿着围裙,面带笑容地说:“饭快好了,准备吃饭吧。”
林安走过去亲昵地吻了下向北的,嘴唇相接的一瞬间苏哲忍不住垂下了眼帘,即使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看见林安与别人亲密的场面还是会刺痛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另一方面他的心底也产生了一丝疑惑:我是在避开向北还是避开林安?
林安与向北就这么说着亲密的话,一路走到桌边边吃边聊,这个动作很快就让苏哲清醒了过来,真正的向北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更不可能和林安这么亲密,不过,他也被迫自我审视,再怎么觉得无所谓、扛得住,那也只是因为没有面对,亲眼瞧见了,血压与怒气就像岩浆般喷涌而出,拦都拦不住。
苏哲确认自个儿应该是睡着了,这是梦,但是这个梦未免太过真实,他在屋里四处走动,向北与林安视而不见,但是他碰得到家具也摸得到墙,当他试着伸手去摸人时却穿人而过,仿佛虚幻一般。他绕着客厅跑了几圈,耐下性子等俩人浓情蜜意地吃完饭——中间向北还给林安喂食,真像那么回事,确实是向北会干出来的事——再手牵手进厨房洗碗,这一洗他就看出端倪来了:根本就是他和向北洗碗场景的复刻啊,明明林安的手没伤也用一只手递盘子,看起来别扭得很。
看着看着苏哲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点嘲弄的意味,只不过这嘲弄也不知是对着别人还是对着自己,他抬头在室内看了一圈,干脆大声道:“你想什么呢?以为这种小手段就能起效?”
亲亲密密洗碗的俩个人动作突然停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一缕细细的女声在苏哲耳旁响起:“你所期盼的不正是这些吗?”
“是又怎么样?”苏哲反问。
“你永远也得不到。”那声音仿佛毒蛇在吐芯子,“无论和向北还是和林安,你所追求的、这卑微的请求都不会实现,可怜啊可怜,你花费了十年时光得到了什么?一无所有。”
苏哲冷静地寻找着房间里的变化,希望能找出一些问题,说不定就能由此有所发现,没想到林安与向北突然如同木偶般往他走了过来,如果现实中他可能先下手为强直接逃跑——他这样的专业一般不愿意和别人打架,容易失手出事——不过,他这次跑到门口却没能出去,门根本推不动。
“亲爱的,你不喜欢我吗?”林安的脑袋从背后凑了上来,带着熟悉的香水味。
“难道我不比他更好吗?”向北的脑袋从另一边伸过来,带着另一种清淡的木香味。
苏哲握着门把手,闭上眼睛道:“你们都是假的。”
“你不是也装模作样了十年吗?”林安嘻嘻一笑,道。
“他骗了你十年,难道是真的吗?”另一边的向北道。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妈的!
苏哲猛然一肘对着林安的脸捣了过去——又一个做梦的证据,他的两只胳膊都好好的——再以身体的重量把人推出去!
林安像一个米口袋般倒在地上,落地的一瞬间砸得一片粉碎,化作无数爬虫向着四面八方跑了出去,苏哲条件反射地躲了一步,看着向北也扑了过来,顺手抄起门旁边的伞对着向北好看的脸挥了过去,一伞下去向北就如同陶瓷般碎了两截,从脖子的断口之中不断蹦出爬虫蚊蝇,仿佛炸开般铺天盖地地往他冲了过来——
苏哲睁开眼睛,只感觉后背全湿了,浑身僵硬,心脏狂跳不止,好一会儿才从噩梦醒来的惊恐中平复下来。他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漆黑夜色,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人哪,就是喜欢在夜里回顾失败,沉沉死寂一压,突然就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深呼吸几次,抹去那点儿负面情绪,苏哲站起身去上厕所,路过向北房间时发现这货睡觉居然不关房门,透过门缝发现向北睡得四仰八叉,姿势十分奇葩,一只胳膊和一只脚都支在外面,这么个天气也不怕冷。
苏哲站了会儿,突然意识到向北身上从来没有过香水味,有过烟火气、油盐酱醋的气味、肉腥菜汁,这些味道汇合成了一个他所熟知的向北,而梦里那个“香香的向北”从来不存在。他笑了下,心里更加安定,正准备回房间续觉,冷不丁眼前有个东西降了下来,他定晴一看,一只拳头大的蜘蛛正正好吊在视野中间,爪子还不断拨动着丝。
鸡皮疙瘩从脚底板一直冲到脑门,苏哲不由自主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进向北房间,用力推了好几下床上的人。
向北起床时脸拉得老长,盯着苏哲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心头发毛才慢吞吞地道:“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