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哲远呸了教导主任一脸口水,李双也想过来帮忙,还是教导主任自己甩开包哲远的手,跌跌撞撞跑到教学楼的厕所,吓跑一群女学生,打开水龙头洗眼睛。
徐巧音揪着李双的耳朵离开球场,李双一边喊疼,一边冲章老师挥手作别。
包哲远喜滋滋地跟后面,看李双耳朵受苦,觉得之前跑上跑下的辛苦都值了,叫你小子作!该!惹到老徐发飙吧!
徐巧音一手捞过包哲远耳朵,捏泥人似的,差点扯成招风耳,包哲远就着耳朵一路小跑跟上,连连喊疼。
“老师,为什么”
“那手机里的沙子怎么回事?”
“那个、我这几天迷上跳远,经常到沙坑里练习。”
“别装,想拿模型机换包是吧?知道你是第几个这么想的吗?跟我斗?写检讨去。”徐巧音拉着两人耳朵离去,伴着包哲远和李双的惨叫声,还有远处女学生们的叫声:变态!变态!打死他!啊!是教导主任!
章本硕和张一帆站在球场篮架下,看三人远去,球场也安静下来,只有月光细细捻了一层盐铺下来。
章本硕收回目光,看向张一帆头侧的空气,张一帆下意识地举手拢鬓角,手抬到一半,慢下来,停在腰间,不上不下。
章本硕继续放远目光,落在夜空中那钩月上,叹道:“今晚的月亮好美,是吧?”
张一帆笑一下,摇摇头,放下手,也转身去看月亮,夜空是美的,黑暗赋予它磁力,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粗看不过是黑乎乎一片,多看一会儿,眼中就生出黑紫蓝青等偏门色彩,流转往复,川流不息,那夜的光杂了别样的情绪往人身上刷,似能刷下一层皮肉,格外的清爽利落。
“是啊。”张一帆也跟着叹口气。
“对不起,章老师,有些话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球场太安静了,所以我还是听到一些。你用的是认知满灌疗法吧?”张一帆问。
“记忆重现法,认知满灌疗法和影像代替法的结合。”章本硕说。
张一帆想了想,赞道:“用认知满灌疗法直面恐惧,克服焦虑,再用影像代替法改变绝望情绪,重新掌握主动权。好,真好。”
张一帆这么夸他,章本硕也只能微笑示意。
“之前用l90量表测试时,我就发现了李双同学的异常,那张量表经过我的改造,设计了专门的测谎题,能够有效甄别出答题者的真实意图,照测试结果来看,他有中度的抑郁表现,更为典型的是焦虑和恐慌情绪,本来我想做一次面对面咨询确定,没想到他刚好是章老师的客户。李双同学应该是ptd吧?”
“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章本硕也佩服张一帆,不愧是王垒看中的人,没跟李双接触过几次,单凭量表信息就能得出准确结论。
“公众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理解往往是来自从战场上退伍的老兵,或是经历过地震等自然灾害的人,其实ptd的创伤源不一定是战争或是自然灾害,可以是些身边的寻常小事,一次车祸、一次意外,比如李双亲眼目睹同学跳楼后,产生焦虑障碍和自责情绪。”张一帆像是做朋辈督导一样,帮助章本硕回顾分析案例。
章本硕很想对张一帆说,又不是上课,我俩都懂的事,不用再说了。我咨询了一天了,好累啊,放我回去吧。
“章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请说。”章本硕差点打个哈欠出来,眼角都闪着泪光。
“一般情况下,像李双这样的案例,会采用逐步暴露技术,列出焦虑事件量值表,让他从小到大一个个逐渐适应焦虑事件后治疗。为什么你一上来就采用满灌疗法?不怕会出什么意外吗?”张一帆只差拿出一个笔记本,咬着笔头记录,一副好学生认真听课的样子。